□ 施崇伟
一场久盼的急雨,划断了夏秋之间的界线。看,圆圆的苹果被秋风擦得火红,枫叶举起热烈的旗帜,纷飞的树叶铺出金色地毯,点点菊花挥洒淡淡幽香。
秋天的味道,在田野,在花园,在劳作的饱满里,在旧物触动的感怀中。我尤喜欢,坐在藤架下或书房中,老歌曲反复回放,一壶清茶薄薄氤氲,捧一本书册,独享墨香悠悠。
秋天的书香,是风情万端的景致。悠长的小路,茂密的红叶涂抹在蓝天,阳光透过红叶,星星点点,一地明亮。植被像是被训练过似的,黄的,红的,绿的,让人迷醉,石榴,酸枣子,馨香满园。坐在书房的窗下,远山淡淡,湖水清清。读林语堂的《秋天的况味》,欣赏秋天的景观。“秋是代表成熟,对于春天之明媚娇艳,夏日的茂密浓深,都是过来人,不足为奇了。所以其色淡,叶多黄,有古色苍茏之概,不单以葱翠争荣了。这是我所谓秋天的意味……月正圆,蟹正肥,桂花皎洁,也未陷入凛冽萧瑟气态,这是最值得赏乐的,那时的温和,如我烟上的红灰,只是一股熏熟的温香罢了。”
秋天的书香,是欣欣向荣的丰收。秋是最成熟的风景,秋是最动听的旋律。置身金秋时节,更能感受这美的浸染、秋的诗意。果子熟了,黄澄澄的梨,红彤彤的苹果,亮晶晶的葡萄。稻谷泛金,菊黄蟹肥,瓜果飘香。丰收的日子,分享郁达夫那令人垂涎的果香:“北方的果树,到秋来,也是一种奇景。第一是枣子树;屋角、墙头、茅房边上、灶房门口,它都会一株株地长大起来。象橄榄又象鸽蛋似的这枣子颗儿,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,显出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时候,正是秋的全盛时期;等枣树叶落,枣子红完,西北风就要起来了,北方便是尘沙灰土的世界,只有这枣子、柿子、葡萄,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,是北国的清秋的佳日,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没有的GoldenDays。”而刘亮程在《一个人的村庄》的“伤心”却是令我有些莫名其妙:“不论收多收少,秋天的田野都叫人有种莫名的伤心,仿佛看见多少年后的自己,枯枯抖抖站在秋风里。多少个秋天的收获之后,人成了自己的最后一茬作物。”其实,对普通农人,一年美好与否,全靠秋天的收成来回答。更喜欢汪曾祺的《人间有味》,简单的一茶一饭、一菜一蔬,都自有情趣,这才是秋天的旷达。
秋天的书香,是无数胜景的抵达。秋天,是旅行的好季节。疫情把人锁住,幸有秋天的书香,带我“行者无疆”。下午时间,蜷缩在一张椅子里看书,斜阳密密地洒在白色的书页、黑色的书脊和黄色的书边。蜷缩在大躺椅中,我可以周游肯尼亚或秘鲁,纵览一个英国庄园的衰败,或扬帆前往古拉格群岛,我可以是男人或女人,儿童甚至鬼魂。
秋天的书香,是恬淡高远的人生感悟。时令入秋,我也步入人生之秋。喜欢沉默,了无心事,何须与人言;喜欢宁静,一个人的山水明淡清新;喜欢简单与朴拙,一壶茶,一本书,天高云淡,天马行空。读清丽空灵的林清玄,让人俗念顿消,心生清明。读史蒂芬·霍金的《时间简史》,让思绪飞得更遥远,领略一种清虚高迈的境界。读刘禹锡《秋词》“自古逢秋悲寂寥,我言秋日胜春朝”,看到生活的美好豁达从容。读兰德的诗《生与死》“我和谁都不争,和谁争我都不屑”,顿觉生活惬意和岁月静好。
秋天,真美!秋林映着落日,风一波波地掠过草地,呆坐到黄昏,书的香味,像星星,映照我黯淡的角落。